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精选章节

白月光去世后,霍思屿恨了我十年。

我小心翼翼地靠近,他却只是冷笑:“想让我原谅你?除非你去死。”

可当家里火灾,天花砸下来时,他却奋不顾身地推开了我。

他倒在血泊中,奄奄一息。

弥留之际,他拂开了我试图触碰他的手。

“苏卿瑶,如果这辈子没遇见你,该有多好……”

葬礼上,霍母哭得撕心裂肺。

“思屿啊,是妈害了你!当初就不该逼你娶她!要是让你娶了陆婉婉,你现在肯定还好好的……”

霍父双眼通红,死死地盯着我。

“思屿救了你三次!为什么你每次都给他带来灾难?为什么死的不是你!”

所有人都后悔让霍思屿娶了我,包括我自己。

最终,我站在了市中心最高的旋转餐厅上,纵身跃下,回到了十年前。

这一次,我决定放手,彻底斩断我和霍思屿之间的一切,成全所有人。

……

1

“苏卿瑶,你真行啊!”

“竟然能让我爸妈拿断绝关系来逼我,非要我娶你。”

“你以为嫁给我,就能得到幸福么?”

耳边回荡着低沉冷漠的嗓音,我恍惚地睁开眼,怔怔地望着眼前的霍思屿。

他穿着剪裁得体的西装,眉眼间透着一股子不羁。

与十年后的他截然不同,这是二十岁的霍思屿。

我果真回到了十年前。

心跟针扎似的疼,可我还是死死盯着他,就想把他现在的样子刻在骨子里。

“你不想娶我,是因为你真正想娶的人是陆婉婉,对吗?”

霍思屿冷笑:“是又怎样,你能放手?”

我认真道:“可以。”

由于我父母的遗言,娶我可继承我家的千亿财产。

他的父母为拯救自己的公司逼迫他娶我。

他微微一怔,随即气笑了。

“你用家世压我,爸妈也逼我娶你。”

“我们结婚已经是铁板钉钉的事了。”

“你现在说放手,怎么放手?”

他语气轻佻,带着嘲讽。

“苏卿瑶,我没空跟你玩欲擒故纵的把戏。”

说完,他转身走到另外一边,没有再理会我。

他眼底的厌恶像一把把刀子,扎得我心口生疼。

前世今生,我都深爱着霍思屿。

他曾两次奋不顾身地救过我,我误以为他也偷偷喜欢我。

哪怕知道霍父霍母的目的,我也欢天喜地嫁给了他。

直到他的白月光香消玉殒,我才如梦初醒,原来他心里一直藏着别人。

我的十年爱意,成了他十年的折磨。

上辈子,我拼了命地做好事,拿自己的命去换,才求来让霍思屿再活一次的机会。

重生前,一位智者曾提点过我。

智者的话在我耳边回响:“重生的十二个时辰内,你必须弥补他的三个憾事,然后立刻抽身。”

“从此你与他便桥归桥,路归路。他不会再因你而英年早逝,你们的余生将各自安好。”

“但重生定有代价,你可得想好了。”

只要霍思屿能活着,我不怕任何代价。

2

我见到了负责我爸妈遗产的律师。

写清楚就算霍思屿不娶我,而是娶陆婉婉,他也能继承我家的财产。

我知道霍思屿的三个遗憾,就记在他的日记里。

我翻开那本熟悉的日记,扉页上是他笔锋遒劲的字迹。

一、悔不该被世俗羁绊,与她结为连理。

二、恨当初优柔寡断,未能挣脱父母的掌控。

三、叹命运弄人,终究没能护她周全。

如今,他的第一个遗憾,算是圆满了。

我带着律师新拟定的有效文件出来,递给了霍思屿。

他斜睨了我一眼,那眼神像在看一个费尽心机逼他就范的小丑。

随后,他伸手接过文件。

我却按住他的手,温柔地笑:“明天再看吧,会有惊喜。”

霍思屿瞥了我一眼:“无聊。”

我依然按着不给他看,“急什么,不差这一天。”

他语气里满是戏谑:“你今天怎么神神叨叨的?难不成是想到要嫁给我,乐傻了?”

我确实高兴啊。

因为,我终于再见到了活着的你。

我唇角轻扬,眸中似有星光流转:“你是我眼中这世间最耀眼的存在,能与你携手,定是此生最大的幸事。”

“回去了。”他冷哼一声,扭头就走。

要不是明知道他对我没意思,我差点儿以为他这是不好意思了。

车子驶回别墅,路过繁华的商业街,我拉开车窗,听到不少女孩在讨论。

“今晚有流星雨,在顶楼能看到百年难遇的景象,听说能一起看到的情侣,都能相爱相守,永不分离呢!”

前世这会儿,我也听说了流星雨的事,当时特激动,一个劲儿地求霍思屿带我上顶楼看。

那时,霍思屿清冷的脸上带着讥讽。

“纠缠我一辈子还不够,你还想纠缠我生生世世?”

那些关于流星雨的鬼话,也就骗骗小女生,你信就够了,别拉上我。

那眼神,像冰锥子似的,扎得我一个激灵,哪怕隔着遥远的前世记忆,也冷得我浑身发颤。

我默默地放下了车窗。

可这一次,霍思屿却淡淡地开口:“想去?”

“今晚我可以陪你上顶楼,算是补偿了,毕竟结婚后我可没时间陪你回门祭拜你爸妈。”

我猛地抬眼看他,惊愕之余,却又觉得本该如此。

霍思屿一直都这样,嘴上毒,心却比谁都柔软。

他分明对我毫无情意,却三次以命相护。

第一次,我遇到劫匪,他为保护我,右臂挨了一刀,从此那双能弹琴的手再也没那么灵活了。

第二次,我感染病毒,九死一生,他夜里开车几百公里,去求已经退休的老中医救我的命,发生车祸险些截肢。

第三次,大厦失火,他为了救我,死在了我的面前。

霍思屿什么都好,只是不爱我。

心知肚明,过了今天,我和霍思屿之间,就彻底画上句号了。

就算我俩真爬上楼顶,眼瞅着那百年难得一见的流星雨划过去,咱俩也铁定没戏,长相厮守?做梦比较快。

我强忍着眼眶里打转的泪,冲他笑得特开心:“好啊,那咱俩一块儿去看流星雨!”

3

有人急匆匆地拦住了我的车。

原来是陆婉婉的助理,她说陆婉婉头疼得厉害,想见霍思屿。

霍思屿眉头一皱,立刻跳下了车。

“婉婉身体不舒服,我得去看看。你先回家吧,晚上我们在空中花园见。”

我点点头,“好。”

他有些意外,“你以前不是最在意我去找她吗?怎么现在变了?”

我刚想解释,他却冷笑一声,“也是,反正我们马上就要订婚了,她对你来说已经不算什么了。”

他下车离开,完全没注意到我眼底的失落和苦涩。

其实,我从未阻止过他对陆婉婉的偏袒。

只是有一次,我跟叔叔阿姨说,陆婉婉和公司高层有染。

后来调查发现,她确实不清白。

我拼命拦着霍思屿,不让他跟陆婉婉走太近,可他啥也不知道,后来陆婉婉一死,他竟然消沉了十年。

如果一定要选择,我宁可看见他和陆婉婉在一起。

也不愿他受尽折磨,最后为我而死。

我先去了趟出入境管理处,办好了出境手续,然后才回了霍家。

阿姨亲自下厨,做了一大桌子我爱吃的菜。

我随手把身上的白色羊绒大衣脱下来,裹在了阿姨身上,“天儿这么冷,您可得注意点儿。”

阿姨看着我,笑得合不拢嘴。

“卿瑶就是体贴,快给我看看你和思屿的订婚协议,盼了这么久,终于等到你喊我妈了。”

叔叔见我身后没人,气得直跺脚。

“那小子又没陪你一起回来?订婚协议都签了,他怎么还不知道心疼你?等他回来,我好好教训他!”

叔叔和阿姨真心的关怀,让我心里一阵酸楚。

父母去世后,我成了孤儿,叔叔阿姨养我长大,给我爱,给我一切。

我一向乖顺,这次,我却要违背他们的意愿了。

我望着他们,郑重地说:“叔叔,阿姨,我不和思屿订婚了。”

“明天我就去M国,以后我不能在你们身边照顾你们了,你们一定要好好保重。”

阿姨怔住了,眼圈瞬间就红了,“你这孩子,从小跟我们一起长大,霍家就是你家,你现在说要走,这是要去哪儿啊?”

“是不是思屿为了那个姓陆的女人欺负你了,所以你不打算跟他订婚了?”

阿姨急切地劝我。

“他心里若没你,怎会两次舍命相护?你可别犯糊涂。”

“每次你生日,他都会提前很久准备各种各样的礼物。

“我知道你也喜欢思屿,你为他学做饭,每天给他按摩缓解手疼,你们要是订婚,一定会很幸福的!”

“再说那姓陆的心术不正,咱可不能让她占了便宜,你千万别一时冲动就跑了!”阿姨的声音都带上了哭腔。

前世,他们也是这么劝我的。

最终,我痛失挚爱,他们则永远失去了唯一的儿子,这份悔恨,将伴随我们每个人的一生。

我轻轻擦去阿姨眼角的泪水,轻声劝慰。

“阿姨,您别劝了,感情这事儿勉强不来。思屿哥哥心里有人,我总不能硬逼着他娶我吧。”

“我昨晚做了个梦,梦见他和我结婚了,但他不肯见我,每天拼命工作,把自己熬得一身伤。”

我精心熬制的粥,他碰都不碰。

他病了,也不让我靠近,说我让他痛不欲生。

最后,他为了救我,才三十岁就没了。

说到这里,我的心痛得快要窒息。

4

阿姨愣住了,“这……但这只是一个梦,卿瑶,思屿不会的。”

我吸了吸鼻子,勉强挤出一丝笑容。

“叔叔,阿姨,梦里那些事儿,就跟老天爷给我透底儿似的。我不求别的,只盼着他能平平安安活到老,结不结婚的,真没那么重要。”

“而且他虽然身居高位,却有太多事身不由己,可我想至少结婚这件事,应该让他自己做主。”

我跪下来,重重地磕了三个头。

“出入境手续都办妥了,叔叔阿姨,求你们就答应我吧。你们养我这么大,这份恩情,我这辈子都还不完,下辈子做牛做马也要报答你们!”

叔叔抿着唇,把我扶起来。

阿姨擦着眼泪,拿出许多现金塞到我手里。

叔叔紧抿着唇,最终还是点了头:“罢了,既然这是你的选择,我尊重你。但你记住,无论何时何地,霍家的大门永远为你敞开。”

我的眼泪一下子涌了出来,抱住了阿姨,“谢谢阿姨。”

只要我和霍思屿彻底断了联系,前世的那些破事儿就不会再发生。他能好好活着,叔叔阿姨也不会因为失独伤心,更不会恨我。

这一世,大家都会有一个圆满的结局。

霍思屿日记本上那第二桩憾事,也算是了结了。

时间紧迫,我得赶在十二小时内了结他那三个未了的心愿。如今只剩最后一个,能不能顺当收尾,心里还真没底。

晚上,我去了空中花园。

到处都是成双成对的情侣,来祈求长相厮守的缘分。

“苏卿瑶。”

突然,一个熟悉的声音传来,我立刻欣喜地转过身,却只看到了霍思屿难看的脸色。

他一把抓住我的手腕,眼角泛着愤怒的红。

“你明知道我最讨厌仗势欺人,我不就是没陪你回家吗?”

“你就在我爸妈面前挑拨离间,让他们狠狠地羞辱了婉婉。”

“她现在想不开要自杀,你满意了吗?”

我的手腕被他捏得生疼,脸色煞白。

上辈子因为我和霍思屿结婚,陆婉婉想不开,一个月后吞药自杀了。

霍思屿没找到配型成功的血给她换血,只能眼睁睁看着她死去。

他因此恨我入骨,至死方休。

可这辈子,我没和他结婚,陆婉婉怎么还会自杀?

正愁不知如何实现他最后一个愿望,这不,机会自己送上门了。

我看着他:“所以,你是来找我抽血,救她的吗?”

霍思屿怔在那儿,大概是没料到我会这么直接,语气更像裹了层冰碴子。

“你以为我不敢吗?你害得婉婉受辱自杀,本就该赎罪。”他抓着我去了陆婉婉的住处。

陆婉婉奄奄一息地躺在床上,医生拿出抽血的针管,在我胳膊上扎针。

一阵细密的疼痛传来,我闷哼一声。

霍思屿看到我这样撇过头去,转身去看陆婉婉。

很快血型配比出来了,医生惊喜道:“这位小姐的血型匹配。”

“但是救人需要这位小姐的血量有些多,不知道她的身体能不能撑住?”

“不行!”

霍思屿脸色骤变,眉头紧锁,“她身子不是很好,抽血多的话相当于丢了半条命,她受不住。你们这里是私人医院,不能去别医院调血过来吗?”

医生为难道:“今天发生连环车祸,好几个医院都是伤者,现在血库告急,如果霍先生不同意,那就要做好准备了。”

“抽血的这位小姐不会死,但中毒的患者,必死无疑。”

霍思屿紧抿着唇,目光落在陆婉婉身上。

5

我看出他的心疼,对医生说:“我愿意救她,你抽吧。”

医生看向霍思屿:“可是,这会很伤你的身体。”

我却笑了:“没关系,养养就好了,救人要紧。”

霍思屿死死盯着我,最后他拧着眉,扯下身上外套的一角,蒙住了我的眼睛。

“算我欠你一个人情,我会补偿你。”

他走后,医生开始为我抽血。

针尖刺入皮肉,每深入一分,痛感便清晰一分。

我忽然想起与霍思屿的过往。

我八岁那年父母双亡,被一些富家子弟欺负,他们嘲笑我没爹没娘,没人撑腰。

霍思屿帮我赶走了他们,摸了摸我的头。“别怕,我会保护你。”

他真的说到做到,即便到死前,他也始终护着我。

我控制不住对他的心动,但我心里清楚,重活一世,我必须想尽办法,斩断和他的所有关联。

一袋血被取出,我开始头晕冒冷汗,下一刻就要昏厥过去。

隐约间,我想起了他上辈子说的最后一句话。

“苏卿瑶,如果这辈子没有遇到你,该有多好……”

泪水瞬间决堤,我扯出一个虚弱的笑:“思屿哥哥,这辈子,我放过你了。”

再醒来时,天光大亮,我被安置在隔壁的房间。

心像被无形的手狠狠攥紧,疼得我喘不过气。四下无人,我连根手指都抬不起来。

我看向窗外,快到中午了,我该走了。

窗外传来女孩们叽叽喳喳的声音。

“昨天晚上是百年一遇的流星雨,你们都看见了吗?”

“昨晚那流星雨,绝了!”

另一个声音兴奋地接话,“美爆了!听说情侣一块儿看,就能甜甜蜜蜜一辈子呢!”

女孩们叽叽喳喳的声音渐渐远去,满足的语气却在我耳边回荡。我心里有点儿不是滋味,昨晚那场百年一遇的流星雨,终究是错过了。

不久后,霍思屿端了一碗吃的,推门进来。

是我小时候最爱吃的江南名点桃花酥,恍惚间,我没想到他还记得。

霍思屿凝视着我,语气是久违的温柔。

“还疼么?要不要请医生看看,她已经脱离危险了,多亏了你。”

我点点头,“好。”

大概是看我脸色实在太难看,他眉间的褶皱就没平展过。

他语气缓和了些,又带着点不容置疑:“昨天是我话说重了,你别往心里去。但婉婉是无辜的,咱俩的事,你以后别再拉她下水,更别跟我告状了。”

听完他这话,我心里头跟打翻了五味瓶似的,酸得厉害。不过,我没像上辈子似的,哭着喊着跟他解释。我只是咧嘴笑了笑,说了句:“嗯,放心吧,以后不会了。”

霍思屿替我掖了掖被子。“昨晚没能陪你看流星雨,结婚后我陪你回门,我记得你喜欢西藏,回门后一块去一次。”

我一怔,却浅笑着开口:“不用了。”

“昨晚的事你不必放在心上,是我自愿救陆小姐的,不用你补偿。”我抬眼看他,语气尽量平淡。

霍思屿明显愣住了,眼底有什么东西在翻滚。

“行程已经敲定了,五天后启程,等你身子骨好些,咱们就动身。”

我静静地看着霍思屿,没再吭声。

他端着碗,手似乎抖得厉害。

他的手曾受过重伤,每逢阴雨天就疼。

就像这个时候,仅仅只是端着餐盘,都那样费力。

心尖儿都泛起了酸,我忍不住问他:“为了救我落下一身毛病,你后悔吗?”

6

霍思屿眼神毫无波澜,语气淡淡的:“这事儿没啥好后悔的,当时不管是谁,我都会伸手拉一把。”

我眸色黯然,声音更轻了。“那次我感染病毒,你开车几百公里,换做别人你也会这么做吗?”

“嗯。”他果然没觉得有什么特别的。

泪水涌了上来,我却拼命挤出一个笑:“思屿哥哥,谢谢你回回都救我。”

“是我的错,太想有个家了,才让你这么为难的。”

“我强行要求你娶我,让你难受了吧?”

从今往后,他再也不用为了我,委屈自己,更不用委屈自己娶我了。

这一世,他不必再被我拖累十年,更不会因我而亡,他会平安顺遂地过完一生。

霍思屿张了张嘴,似乎想解释什么,神色间罕见地闪过一丝慌乱。

恰在此时,护士急匆匆地推门进来,打断了我们之间微妙的气氛。

护士火急火燎地推门进来,声音都带着颤:“霍先生,那位小姐醒了!她非要见您,东西也不肯吃,您赶紧过去瞧瞧吧!”

霍思屿眉眼舒展开来,难掩喜色,起身时对我一句:“等我回来。”

“思屿哥哥,”我叫住他,笑得比窗外的阳光还灿烂,“以前的事儿,对不住了。往后,祝你事事顺心,活到一百岁都不止。”

霍思屿怔住了,心口像是被什么猛地撞了一下,乱了方寸:“怎么突然说这些?”

他眉眼间的急切清晰可见,声音也跟着提了起来,“我去看看婉婉,马上回来,你先吃点东西,等我,我有话和你说。”

说完,他转身离开。

时间不多了,我起身下床。医生来给我看病,还给我开了药。

我朝他感激一笑:“药我肯定按时吃,谢谢您了。麻烦您帮我告诉霍思屿一声,我出去旅游了,让他多保重,别惦记我。”

等霍思屿看完陆婉婉后,便急忙赶往病房。

屋内却空无一人,他找人来问:“苏小姐呢,她身体还没好,去哪了?”

下人还没回答,保镖却急匆匆地赶来。

“霍先生不好了,去机场的路上有劫匪抢劫,出事的市民被捅了一刀都还活着,只有刚刚被抽了很多血的苏小姐——失血过多,死了。”

7

霍思屿心头猛地一颤,却迅速冷静下来,眉头紧锁。

“同名同姓罢了,我们的订婚宴定在五天后,她怎么可能现在就去西藏?”

医生走了进来:“霍先生,苏小姐临走前让我带句话给您。”

“她说她已经去了千里之外的霍南,从此各自安好,希望您别再挂念。”

医生的话像一道惊雷,在霍思屿耳边炸响。

向来冷静自持的霍思屿,此刻竟有些站立不稳。

霍思屿这才明白,苏卿瑶那句“得偿所愿,长命百岁”,竟是最后的诀别。

眼眶泛起一层薄红,霍思屿的嘴唇颤抖着,极力压抑:“不可能!”

他豁出命去救回来的苏卿瑶,怎么可能说没就没了?

保镖语气沉痛:“来报信的人亲眼看见,苏小姐的车确实往机场方向去了。而且,还发现了一具女尸,身形和苏小姐非常像,证件也对得上……这么多巧合碰一块儿了。”

霍思屿脸色苍白,声音平静,但微微发颤的身体还是暴露了他的内心。

“去把我的车开来。”

自从手受伤后,他就再也没开过车,只说自己不喜欢开车了。

实际上,他是怕再也没法像以前那样风驰电掣,更怕自己的手连方向盘都抓不住。

可此刻,他只想快一点,再快一点。

霍思屿驱车来到事发现场,找到了尸体停放的地方。

尸体盖着白布,四周的人群议论纷纷,都恨透了劫匪的狠毒,更可怜那个无辜的女孩。

霍思屿扶着车身,几乎用尽全身力气才让自己没有瘫倒。

卿瑶每天都在他身边晃悠,像狗皮膏药一样甩都甩不掉,他竟然没有察觉她的决绝,当真是迟钝。

霍思屿跳下车,一步步挪向尸体。每一步都像灌了铅,沉得要命,他感觉自己快要掉进看不见底儿的黑洞里,脑门儿上全是冷汗。

他心想,白布下要真是苏卿瑶,那他就一块儿去得了。 他救了她那么多次, 这回也一定能把她从鬼门关拽回来。

指尖触及冰冷的白布,他停在那里,像被施了定身咒。

良久,他猛地一掀。

白布下,是一张陌生的脸。

紧绷的神经骤然放松,霍思屿跌坐在地,放声大笑。

虚惊一场,原来是这样美好的感觉。

可笑着笑着,他鼻头一酸,眼泪就那么不争气地滚了下来。原来他对苏卿瑶的在意,早已深深刻进了骨子里,远比他自己以为的还要多得多。

霍思屿回到别墅,他要回去带上医生、药品,还要挑一辆最舒适的车。

苏卿瑶刚取完心头血,一定受不了颠簸。

他想准备好这些,再去追她。

别墅的大厅里,他却被一群保镖围住。

霍父脸色铁青,狠狠地扇了霍思屿一巴掌。

“混账!”

“你竟敢为了外面那个不清不楚的女人,抽瑶瑶的血!她身子骨弱成那样,你怎么下得去手?!”

“你难道不知道,是那个陆婉婉勾搭了不少公司高管在先?如果你还有良心,马上给我去把瑶瑶追回来,让她和你结婚!”

霍思屿本已打定主意去寻苏卿瑶,却被父亲拦住逼迫。他眼底掠过一丝寒意,喉间像是被什么扼住。

“如果不是苏卿瑶在你们面前告状,你们为她出气,逼得婉婉吃药自杀,她又怎么会需要献心头血?”

“你们从小到大什么事都要管我,我不能有半点差错,为什么连我爱谁,和谁结婚,都不能我自己做主?”

8

父亲顿了顿,眼神黯淡。

母亲的声音打破了僵局,带着一丝凄凉的笑意:“思屿,你真敢说自己对瑶瑶一点感觉都没有?”

“你要是不爱她,怎么会豁出命去,一次又一次地救她?”

霍思屿张了张嘴,却发不出任何声音。

他爱,爱到可以以命相抵。

只是,父母步步紧逼,反倒激起了他的逆反之心,他偏要自己做主,掌控自己的人生。

所以他忽略了,自己有多么爱苏卿瑶。

母亲眼眶泛红,声音哽咽:“瑶瑶昨天是特意来跟我们道别的,这傻孩子,受了这么多委屈,临走前还惦记着你,只盼着你能好好的,一辈子都平安顺遂。”

霍思屿猛然想起昨天苏卿瑶说的告别的话,脸色僵硬,呆愣了半晌才发出声音。

“可她如果真的是来告别,怎么会求和我的订婚?”

母亲眼底一片凄凉,声音里满是惋惜:“你倒是好好看看,那订婚协议上,到底都写了些什么?”

霍思屿脑子里一片空白,他从口袋里摸出那份协议。

母亲的声音打破了僵局,带着一丝凄凉的笑意:“思屿,你真敢说自己对瑶瑶一点感觉都没有?”

协议上,娟秀的笔迹赫然入目,落款处却并非“苏卿瑶”,而是刺眼的“陆婉婉”。

霍思屿陡然想起昨天,苏卿瑶笑得苦涩,她说,要成全他和陆婉婉。

母亲拍了拍他的肩膀:“思屿,你以为陆婉婉真的是吃安眠药自杀的吗?”

“她勾搭公司高管,让人家原配抓了个正着,所以才费尽心思攀上你,想找个靠山。那原配琢磨着你要和卿瑶订婚,肯定不会再搭理陆婉婉,为了撒气,这才给她下了药。”

“从头到尾,这一切都和瑶瑶没关系。”

一种难以言喻的酸楚,在霍思屿心底翻涌。

那公司高管的原配和陆婉婉很快被带了过来。

那原配一见霍思屿这架势,顿时吓破了胆。

再一想他昨天为了救陆婉婉,竟狠心抽自己未婚妻的血,更是心惊肉跳,扑通一声跪倒在地,竹筒倒豆子般全招了。

“霍先生,都是我的错,我有眼不识泰山!不知道陆小姐是您的心上人,这才逼她吃下那些药。”

“但是是陆小姐先勾引我的丈夫,我才气不过啊,求霍先生饶了我这次!”

霍思屿脸色煞白,有什么东西在心底坍塌。他死死盯着陆婉婉,声音嘶哑得像是被砂纸磨过:“昨天你晕过去之前,到底跟我说了什么?!”

昨天,她奄奄一息,哭得梨花带雨,对他说:“霍先生,您对我的好,我都记得,只是您对我越好,苏小姐就越不会放过我。您没有陪她回家,叔叔阿姨就来找我麻烦。”

“我知道自己配不上您,已经吃了药,没脸再活下去了……”

可悲的是,他就这样相信了陆婉婉的话。

霍思屿向来冷静自持,极少动怒,可此刻彻底沉下脸,眼神冰冷。

“我千不该,万不该,相信你的话。”

“卿瑶的血,不该救你这条烂命!”

“来人,把这个女人送去派出所!”

周围很快围上一批保镖,控制住了陆婉婉。

陆婉婉徒劳地挣扎几下,眼见翻盘无望,索性扯出一抹冷笑。

“霍先生,你一直被家里管得太紧,憋着一口气想证明自己,所以才着了我的道。”

你从未真正信任过卿瑶,总以为她和爸妈串通一气,甚至连你对她的真心都怀疑,简直荒唐至极!

陆婉婉被拖了下去。

但她的笑声像一把刀,狠狠刺进霍思屿的心里,疼得他喘不过气。

是他,用最恶毒的言语中伤了苏卿瑶,也是他,冷酷无情地要取她心头血。

巨大的悲痛感席卷而来。

9

离开这座城市后,我没有去西藏。

我想去父母年轻时去过的地方看一看,几经周折,到了海城。

这里虽不比那座城市繁华,却也民风淳朴。

船夫笑着问:“海城偏远,您一个女孩子怎么会来这里?”

我没有回答。

父母在这里相识相知,我也想在父母经常生活过、相爱过的地方生活。

我在这里开了一所学校,又创办了一座福利院,收养那些无家可归的孩子。

他们不会再像我当年一样,任人欺凌。

在这里,他们可以自己变得强大。

时光荏苒,转眼已是瓢泼大雨的一天。

我在学校结束了一天的课程,正琢磨着怎么冒雨赶回去。

刚走出校门,一把雨伞撑在了我的头顶。

那股久违的木质香气,萦绕在鼻尖,仿佛隔了一个世纪。

“你还是和以前一样,下雨天总忘记带伞,每次在学校里都眼巴巴地等着我来接。”

“你身子骨弱,就不能多顾着点自己?”

熟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,我抬头,怔怔地看着眼前的霍思屿。

恍惚间,我还以为自己在做梦。

霍思屿变了,他的眼神不再像从前那样明亮,人也消瘦了许多。

他声音哽在喉咙里,沙哑得几乎不成调。

“苏卿瑶,我终于……终于找到你了。”

我以为这辈子都不会再见到霍思屿了。

“你来找我,是因为叔叔阿姨想我了吗?”我用力攥紧了手,压下心底的波澜。

霍思屿怎么可能是特意来寻我的呢?

霍思屿死死盯着我,眼圈都红了,那眼神像是要把我生吞活剥了,又像怕我下一秒就化成烟儿飞了。

他像小时候那样,摸了摸我的头。

“是我,我想见你。”

我瞪大了眼睛,脑海中一片空白。

“你来找我,那顾小姐怎么办?”

霍思屿的心猛地刺痛了一下,泛起万般心疼。

他从未让心爱的姑娘,知晓他的心意。

“我从来就没有喜欢过陆婉婉。”

“苏卿瑶,你在那份文件上写我要娶陆婉婉才能得到遗产,我只能放弃千亿家产,出门还被车撞了,

我在床上足足躺了一个月,才能勉强下地。刚能站稳,我就一刻不停地赶来找你。”

“你走的那天,我听到噩耗,说你遭劫匪毒手,人没了。那一瞬间,我像疯了一样,从未如此失控。我看着你冰冷地躺在路上,真想跟你一块儿去了。那一刻,我才明白,你对我有多重要是我……一直不敢承认自己爱上了你。”

那天的事,是个彻头彻尾的误会,我全都弄清楚了。陆婉婉已经被我送进了监狱,为你受过的委屈讨回了公道。

跟我回去,我们结婚,好不好?

他声音发颤,带着近乎乞求的意味,小心翼翼地伸出手,想将我揽入怀中。

我恍惚了一下,却还是躲开了。

霍思屿的话,让我心头一震,我做梦都想不到,他会亲口告诉我,我在他心里竟然占据着如此重要的位置。

可是我不敢赌了。

上一世,我用了一辈子,也没能换来霍思屿对我的爱,这一世又怎么可能轻易得到。

我动了动唇,苦涩地笑了笑。

“思屿哥哥,可是我不想嫁给你了。你从小护着我,拼了命地救我,我误以为那是爱情。所以才会控制不住地喜欢你,总是缠着你,却从没问过你是不是真的愿意,这些都是我的错。”

“或许你现在也没弄明白自己的心。你对我这么好,没准儿只是因为那件事儿觉得亏欠我。也可能只是觉得,我爸妈喜欢我,我适合当你老婆罢了。可我真不稀罕你这份愧疚。”

“思屿哥哥,不必再来找我了。”

我推开霍思屿的雨伞,转身跑进了雨中。

我怕晚一秒,自己就会控制不住,扑进霍思屿怀里,哭得像个傻瓜。

可是这一世,我不能再自私了。

10

那之后,霍思屿没再频繁出现。

只是我家门口,时不时会出现一些勾起我回忆的小东西。

他像是在一点点拼凑从前的我。有时是我在侯府时最馋的那几样小点心,有时又是我小时候撒娇让他做的小玩意儿。

我从没想过,这些琐碎的细节,霍思屿竟然都记得一清二楚。

这天,我送学校的学生们去参加高考,在出城的码头,周围突然喧闹起来,不知从哪里冒出来一群蒙面人,手里都拿着家伙,吓得路人四处逃窜。

早就听说边陲小城这边不太平,情急之下,我反倒冷静了下来。

我使劲把学生们往乘坐的车上推,直到他们的车渐渐驶离,才开始躲避混乱。

眼看着一把明晃晃的刀朝我劈过来,我想,这辈子,其实也没什么可留恋的。

起码,我和爸妈一样,也曾经把热血撒在这边土地上。

可那把刀,在快要刺入我胸口的时候,却被人徒手握住了。

那个熟悉的身影,再一次义无反顾地挡在了我的身前。

是霍思屿。

他颤抖的手死死抓住刀刃,鲜血瞬间染红了他英气的眉眼,他抬手蒙住了我的眼睛。

没过多久,我被他抱上了机车,他一拧油门飞驰而去。

我在后面吓得哇哇大叫,到了安全地方,我还惊魂未定。

“要报警,必须报警!”

霍思屿长长地吐出一口气,把头靠在我的肩膀上,全身的力气像是被抽空了一样。

“苏卿瑶,我差点……又要失去你了。”

“我真是……”

他停顿了一下,声音抖得厉害。

“真是害怕。”

他曾经攀登过最险峻的高峰,在极寒之地命悬一线,都未曾像现在这般恐惧。

如今,连一句“害怕”,都说得如此无力。

泪水早已模糊了我的视线,我哭得泣不成声。

“你干嘛这么傻?”

“为了救我,真的值得吗?”

我带霍思屿去了附近的诊所,他手上失血过多,高烧不退。

他躺在病床上,面如金纸,浑身抖得像筛糠一样,嘴里还一声声喊着我的名字。

“苏卿瑶……卿瑶……”

我给他物理降温、喂药,忙前忙后,终于看到他的脸色渐渐红润,情况开始好转。

我看着霍思屿受伤的手,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掉。

直到一双温暖的手抚上我的脸颊。

“傻瓜,你问我值不值得。”

“还记得吗,离开之前,你问过我一个问题,现在,我要重新回答你。”

“苏卿瑶,为你挡刀,我从不后悔。别人我懒得搭理,可为了你,豁出命去也无所谓。”

“没有你,只会比失去生命更可怕。”

那一刻,两辈子的委屈和痛苦都烟消云散,我终于明白,霍思屿不是不爱我。

他只是习惯把这份爱深埋心底。

我的双手颤抖着,早已泪流满面。

那之后,我和霍思屿回了城里,结了婚。

时光飞逝,转眼霍思屿就到了而立之年。

他无比坚定地握住我的手。

“卿瑶,这辈子,能遇到你,真好。”


更新时间:2025-03-14 15:24:47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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