1
厨房里，抽油烟机轰轰作响，我拿着锅铲在锅里搅和着糖醋汁，心里直犯嘀咕。
外婆从里屋出来，手里擦着外公的遗像，老花镜差点滑到鼻尖，颤颤巍巍地说：“夏夏，火小点，小心糊了……”
“知道啦，收汁得有耐心。”我嘴上应着，锅里的鲤鱼突然“滋啦”一声，油花四溅。
外婆手一抖，相框里的外公——穿着中山装，顿时“淋”了一头热油。
我们正手忙脚乱找抹布擦，门铃突然响了。
舅妈那尖细的嗓门隔着防盗门就传进来：“妈！我们特意早点过来帮忙！”
表弟王浩的球鞋在门外蹭出刺耳的“吱嘎”声。
“哎哟，这味儿真香！”
舅妈挤进厨房，身上那件玫红色羊绒大衣差点扫翻酱油瓶。
她掀开砂锅盖，看了一眼佛跳墙，撇撇嘴说：“我们单位的小张，就是上次给你介绍的那个投行经理，人家会做惠灵顿牛排呢。”
我往鱼身上撒了把葱花，嘴硬道：“牛排有啥了不起，哪比得上外婆的糖醋鱼。”
“人家在陆家嘴有房呢！”舅妈把保健品礼盒往餐桌上一放，金灿灿的“早生贵子”果篮一下子撞歪了插着晚香玉的玻璃瓶，“浩浩！给你姐看看照片！”
2
卫生间里，王者荣耀的击杀音效震天响，表弟扯着嗓子喊“上路上路”，夹杂着女队友的怒骂：“菜鸡不配谈恋爱！”
外婆在一旁捧着助听器盒子直念叨“破费”，我瞥了一眼，电池槽的封膜还好好地贴着呢。
舅妈还在翻手机相册：“这小伙子属狗，跟你……”
“我属虎。”
我“咔嚓”一声剪开鲈鱼肚子，内脏“噗”地掉进垃圾桶，“犬科和猫科，八字不合。”
厨房一下子安静下来，只有冰箱的嗡嗡声。
外婆像是解围似的举起染发剂：“夏夏，帮我染染白头发。”
我推开浴室门，水汽弥漫，外婆坐在塑料凳上，手里攥着瓶一次性染发喷雾，银丝在顶灯下闪着蓝光。
见我进来，她慌忙把东西往围裙兜里塞，瓶瓶罐罐“咣当当”滚到瓷砖缝里。
3
“您又偷用喷的？医生不是说刺激呼吸道吗？”
我蹲下捡起瓶子，一看保质期，早就过了半年。
外婆揪着发尾小声辩解：“水洗的太麻烦，你们年轻人不是讲究效率……”
我叹口气，拆开发膜套装，外婆脖颈的皱纹里还沾着黑色雾状颗粒。
这时，表弟突然踹开门：“姐！你洗面奶借我！”
门板撞上洗衣机，震得晾衣绳上的老式胸衣直晃荡。
“男孩子用什么洗面奶！”舅妈在客厅喊，“浩浩过来帮我剥蒜！”
“我这是战术性撤退。”表弟冲我挤挤眼，手机屏还亮着游戏界面。
我瞥见他的微信列表，置顶的二次元头像发来消息：“电子竞技不需要爱情！”
染到第三绺头发时，外婆忽然说：“你妈当年逃婚，也是在这浴室藏的剪刀。”
她抬手碰了碰我新做的美甲，贝壳片在暖气片上折射出细碎的光，“现在的染发剂比以前好多了，一喷就黑。”
我手一抖，染发膏蹭到她耳后的老年斑上。
镜子里，外婆从毛领夹袄里摸出个存折：“你大姨介绍的养老公寓我看挺好，别听你舅妈……”
“您又偷藏存折！”我拧紧染发剂盖子，“上回住院押金单还在我的包里呢。”
浴室灯泡突然闪了闪，外婆的笑眼在明灭间格外亮：“我们夏夏有本事，比姥姥强。”
4
客厅传来舅妈的高跟鞋声，她举着手机冲进来：“正好浩浩也在，给你们看看……”
话音戛然而止，舅妈盯着外婆还在滴水的黑发，表情像见了发霉的年糕：“妈怎么又染头？都快七十的人了……”
“染黑显年轻。”我晃了晃染发剂瓶子，“您要不要试试？现在流行奶奶灰改黑茶色。”
表弟在门外爆笑，舅妈的红指甲掐进手机壳：“夏夏，不是舅妈说你，女人就像杨枝甘露……”
她突然卡壳，显然忘了下个比喻。
“过季就分层？”我拧开热水阀，蒸汽腾起的瞬间，镜子里映出三代人扭曲的倒影，“可舅妈，现在奶茶店都卖热杨枝甘露了。”
外婆的笑声混在水声里，像搁浅的鱼重新游回了江河。
旋转玻璃盘上的十八道菜像走马灯似的转，糖醋鱼的尾巴正好卡在塌陷的翻糖寿桃前。
服务员手忙脚乱地按着点歌屏，《常回家看看》的伴奏从天花板四个角落砸下来。
5
“这歌好！”舅舅仰脖灌下半杯茅台，金丝眼镜滑到酒糟鼻上，“咱们林家传统不能丢，尤其是女……”
包厢门突然被撞开，两个服务员抬着三层蛋糕冲进来。
外婆的寿字唐装被烛光一照，袖口的牡丹暗纹好像活过来似的颤动。
“让我们祝老寿星……”舅舅的祝词卡在喉咙里，蛋糕上插着数字蜡烛“70”，可服务员划了三根火柴都没点着。
表弟叼着牙签举手：“要不改唱生日歌英文版？显得洋气。”
舅妈的高跟鞋在桌下猛踹他一脚。
等蜡烛终于亮起时，舅舅的祝酒词已经变成某种诡异的宣言：“妇寿安家，安家才能乐业！”
他掏出自制《适婚青年评估表》拍在转盘上，表格边角还沾着佛跳墙的鲍鱼汁。
我盯着评估表上的加分项——“身高163-168cm（±2cm）”“月薪高于本市平均工资1.5倍”“会做四菜一汤”。
转盘转到舅妈面前时，她突然用蛋糕刀挑起一颗车厘子，刀尖戳破的樱桃汁滴在评估表上，“25岁”那栏突然洇开一团血红。
表弟突然伸长胳膊抢走蛋糕尖，奶油蹭到卫衣印的初音未来图案上。
舅妈的红指甲掐进真丝桌布：“你看看人家浩浩！上周都有姑娘……”
“妈！”表弟的椰子鸡蘸料碗“咣当”翻倒，“那是游戏代练！收钱的！”
包厢里响起此起彼伏的咳嗽声。
6
外婆颤巍巍从唐装内袋摸出存折，枯叶似的手掌压住旋转的玻璃盘：“夏夏，这个给你当……”
我抢先甩出社保缴费单。
2025年养老保险缴纳基数明晃晃地刺破包厢的水晶吊灯光。
“我现在月缴额度抵舅妈半年工资。”我说这话时，服务员正好端上长寿面。
舅妈涂着唇釉的嘴张了张，最终咬断了一根三毫米宽的面条。
舅舅的茅台酒瓶突然打滑，酒液顺着评估表的“最佳生育年龄”那栏蜿蜒而下。
表弟举起手机录像：“老铁们看好了，这就是教科书式打脸！”
外婆的筷子尖在鱼眼上顿了顿，忽然把存折塞进我装社保单的文件袋。
羊皮纸封面上1953年的钢印压着“妇女能顶半边天”的 faded 红字，边角还粘着半片干枯的桂花。
“吃菜吃菜。”外婆舀起一勺凉透的蟹粉豆腐，“夏夏最爱吃这个。”
当舅妈第五次试图提起银行优质客户时，表弟的游戏语音外放突然炸响：“菜鸡谈什么恋爱！不如来峡谷送人头！”
他手忙脚乱按静音的样子，像极了当年躲在被窝里看漫画被逮住时的窘样。
服务员终于切好蛋糕递过来，我那份的奶油花上斜插着半截寿桃。
塑料叉子戳开糖霜的瞬间，藏在里面的红豆沙突然涌出来，甜得发苦。
7
寿宴包厢的射灯突然暗了两度，服务员小跑着换了个灯泡。
“我去催菜。”我抓起手机起身，舅妈的红指甲扣住我的手腕：“夏夏别走呀，这鳜鱼刺多……”
她筷子尖戳着鱼眼，“女孩子就像时令菜，错过季就只能做罐头。”
表弟突然掀翻可乐罐，褐色液体漫过评估表上的“生育能力评估”栏。
他抹着手机屏上的气泡：“姐，帮我连个WiFi，这破酒店信号跟守寡似的。”
走廊壁灯把影子拉成细长的鬼魅，保洁阿姨正用铲子刮除墙上的“早生贵子”贴纸。
我靠在消防通道门边深呼吸，防火门突然被撞开——舅妈拎着滴水的旗袍下摆冲出来，身后跟着举灭火器的酒店经理。
“林小姐！”经理的胸牌在应急灯下反光，“能借用您的外卖平台账号吗？后厨的杨枝甘露原料……”
他瞥见我手机屏保的独居装修图，后半句咽了回去。
包厢传来碗碟碎裂声，外婆的惊呼像根银针扎进耳膜。
我转身时撞上送蛋糕推车的服务员，三层寿桃塔在惯性作用下倾斜，最顶端的糖霜寿星公摔进舅妈没喝完的燕窝盅。
消防通道的绿光像手术室的无影灯，把我钉在逃生示意图前。
8
防火门突然被推开，舅舅的鳄鱼皮鞋尖卡在门槛，手里还攥着那张《适婚青年评估表》。
“你舅妈说话直，但理是这个理。”他掏烟发现是禁烟区，指节敲着评估表上标红的“生育价值”栏，“你外婆当年守寡……”
“靠卖血养大你们三兄妹。”我摸到防火门锈蚀的铰链，冰凉的铁屑沾了满手，“所以我要重复这种苦难才算孝顺？”
舅舅的喉结上下滚动，表弟的游戏音效从门缝钻进来：“Double kill！”
舅妈的高跟鞋突然卡进地砖裂缝，她拎着湿漉漉的旗袍下摆冲进来，珍珠项链在奔跑中绷断，弹珠似的砸在火警按钮上。
刺耳的警报声里，喷淋头劈头盖脸浇下来。
舅妈的真丝旗袍贴在小腹赘肉上，睫毛膏晕成黑眼圈：“你这孩子怎么不知好歹！等我们死了……”
“上个月我给‘跑腿帮’充了年度会员。”我抹开眼前的积水，手机在掌心震动，“家政王阿姨时薪80，比你家钟点工便宜30块。”
舅舅的评估表被水泡胀，“适婚年龄”那栏墨迹洇成乌云状。
舅妈的高跟鞋“咔嗒”折断，她扶着消防栓嘶声：“等你病了……”
“城乡居民医保报销65%，商业保险覆盖……”我突然顿住，锁屏弹出一条支付宝通知：“城乡居民养老保险到账1128元。”
外婆就是这时候出现的。
她抱着寿宴用的红毛巾，老棉鞋在积水里踩出咕叽声。
老人颤巍巍抽出张泛黄剪报，被水泡软的字迹依稀能辨《妇女人权宣言》标题，边缘还沾着上世纪九十年代的饭渣。
“妈！这都什么年代的东西……”舅妈伸手要抢，外婆突然剧烈咳嗽，带痰的喘息在消防通道回响。
我拍着她佝偻的背，触到寿衣面料下凸起的脊椎骨，像摸到一摞竖放的硬币。
9
表弟举着灭火器冲进来时，我们正被保安当纵火嫌疑犯盘问。
他手机屏幕还定格在游戏战绩界面，战绩0-11-3的安琪拉头像旁闪着新消息：“兄弟，女朋友哪有暴君香？”
回包厢时发现服务员正在抢救蛋糕。塌陷的翻糖寿桃泡在水里，奶油寿字漂成浮尸状。
舅妈拧着旗袍抱怨“真丝不能机洗”，舅舅的评估表糊在窗玻璃上，像张被雨打湿的蜘蛛网。
外婆偷偷往我手里塞了个寿碗，碗底红包露出《老年大学招生简章》一角。
毛笔写的“声乐班”被划掉，改成小楷“智能手机操作”，墨汁在“直播带货”下面打了三个波浪线。
煤气灶窜起蓝火时，我正对着手机计算器发愁。
外婆塞的冷冻饺子占满整个冷藏室，保鲜层里还挤着三捆龙须面——老人特意用红毛线扎成三股辫，说这叫“长命百岁索”。
水刚冒泡，家族群突然炸出舅妈的语音：“哎哟你们看新闻！独居小姑娘家里着火哦！”
配图是某出租屋焦黑的窗户，评论区立刻跳出三姨：“还是得有人照应着……”
我把手机架在酱油瓶上，对着消防演练证书拍了张照。
闪光灯亮起的瞬间，表弟甩来个链接，点开是某宝家用灭火器界面，购物车还躺着防狼警报器和智能摄像头。
“叮”的一声，锅盖被蒸汽顶得直跳。掀开时发现面条早煮过了头，坨成块的面饼黏在锅底。
我抄起锅铲暴力分割，忽然挑起三根缠成中国结的面条，银丝在阳光下泛着珍珠似的光。
家族群突然安静了，舅妈的头像弹出个文件袋照片：“夏夏，给你寄了点参考资料。”
镜头里牛皮纸袋鼓鼓囊囊，边角却露出“老年大学”的烫金字样。
快递单上外婆的毛笔字歪歪扭扭：“囡囡飞”三个字洇着墨渍，像雨燕掠过水塘的倒影。
拆包裹时面粉扑簌簌往下掉，老年大学招生简章里夹着外婆的医保卡复印件。
她在“紧急联系人”那栏描了我的电话号码，铅笔印子反复描了五遍，纸背都透出凹凸的痕迹。
手机突然震动，养老保险到账短信上方，静静躺着外婆两小时前发的彩信——她把舅妈给的相亲照P成表情包，金融男的头像被按上猪鼻子，配文“佩奇不想相亲”。
10
面汤快熬干时，我瞥见冰箱顶的防腐剂药包。
塑料袋缠着五层橡皮筋，拆开是半板过期的阿司匹林，铝箔背面用褪色钢笔写着：“保质期三十年，够你潇洒。”
药片早化成粉，沾在手指上像外婆擦的珍珠霜。
我对着窗外的雾霾举起药包，防腐剂颗粒在风里闪成银河。
楼下传来外卖员打电话的声音：“502的姑娘，你买的《独居指南》到货了啊！”
我关掉煤气灶，把锅里的面倒进碗里，面条黏糊糊的，但还看得过去。
我夹起一筷子，吹了吹，塞进嘴里，烫得我直吸气。
这面虽然煮得有点过头，但外婆的龙须面总是能勾起我的回忆。
小时候，外婆总会在冬天的早上给我煮这种面，热乎乎的，吃下去全身都暖和。
我吃完面，擦了擦嘴，拿起手机，看到家族群里舅妈又发了一条消息：“夏夏，你是不是不接电话啊？我给你打电话一直没人接。”
我叹了口气，回了个消息：“刚在做饭，没听见。”
舅妈很快就回复了：“那就好，我怕你出什么事呢，一个人住，还是要多注意安全。”
我看着手机屏幕，心里有点堵。
舅妈总是这样，表面上关心我，但其实满心都是那些条条框框。
她觉得我应该找个好人家，早点嫁出去，过上她眼中的“安稳日子”。
可我呢，偏偏不想走这条路。
我喜欢自由自在的生活，喜欢一个人去探索这个世界，哪怕有时候会遇到点麻烦。
我站起身，把碗放进水槽，打开水龙头，一边洗碗一边想心事。
水声哗啦啦的，冲走了碗上的油渍，也好像在冲淡我心里的那些烦闷。
我突然想起外婆塞给我的那个寿碗，碗底的红包和那份《老年大学招生简章》。
外婆总是这样，用她的方式支持我，哪怕她自己也搞不懂那些智能手机、直播带货到底是什么玩意。
我洗完碗，擦干手，从柜子里翻出那个寿碗。
碗是青花瓷的，上面画着一朵朵盛开的牡丹，颜色鲜艳得好像要从碗上跳出来。
我打开碗底的红包，里面是一张银行卡，还有一张小纸条。
纸条上是外婆歪歪扭扭的字迹：“夏夏，这是外婆的养老钱，你要是有急用就拿去，外婆支持你。”
我看着纸条，心里一阵酸楚。
11
我拿着银行卡，走到客厅，坐在沙发上，打开电视。
屏幕上全是广告，我漫不经心地换着频道，心里还在想着今天发生的一切。
从厨房的混乱，到寿宴上的闹剧，再到最后的消防通道风波，这一天过得像一场梦。
我突然觉得特别累，但又睡不着。
我拿起手机，给表弟发了个消息：“浩浩，今天真是够呛。”
表弟很快就回了：“姐，你不知道，我今天也被舅妈唠叨死了，她说我玩游戏不务正业，我直接怼她，我这是电子竞技！”
我看着他的消息，忍不住笑了。
表弟虽然有时候有点顽皮，但他和我一样，有自己的想法，不想被大人牵着鼻子走。
我回了他一个笑脸表情，又说：“你舅妈现在还好吗？没被淋感冒吧？”
表弟发了个鬼脸：“她现在肯定在房间里哭诉呢，说你这个不孝的侄女怎么怎么着，不过我觉得你今天挺酷的，直接怼回去，让她知道我们也不是好惹的。”
我看着他的消息，心里暖暖的。
虽然我们年纪不同，性格也有些差异，但在这个家里，我们算是彼此的“同盟军”。
我们都想按照自己的方式生活，不想被那些陈旧的观念束缚。
我正想再回他消息，手机突然响了。
我一看，是外婆的电话。
我赶紧接起来：“外婆，是我，夏夏。”
外婆的声音听起来有点疲惫，但还是带着笑意：“夏夏，今天累了吧？”
“有点，外婆，不过您今天也够折腾的，还好没受伤，”
我说着，心里有些愧疚。
今天的事情，其实也怪我脾气太急。
外婆在电话那头轻声笑了笑：“傻孩子，外婆没事 你舅舅和你舅妈，他们也是担心你，虽然有时候话说得不好听，但也是为你好。”
我叹了口气：“我知道，外婆，可我真的不想按照他们的想法去过日子，我喜欢自由，喜欢自己做主。”
外婆沉默了一会，然后轻声说：“夏夏，外婆懂你，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路要走，外婆支持你，只是有时候也要稍微体谅一下他们，他们也是怕你吃亏。”
我听着外婆的话，心里暖暖的。
外婆总是这样，用她的温柔和理解包容我。
我说：“外婆，我知道了，我会注意的，不会让他们太担心。”
外婆在电话那头轻声笑了笑：“好孩子，对了，那个养老公寓，你有空去看看吧，外婆年纪大了，有时候也怕给你们添麻烦。”
我赶紧说：“外婆，您别瞎想，您身体这么好，还能再活几十年呢，再说，您要是想去老年大学学点什么，我就陪你一起去。”
外婆在电话那头笑出了声：“好啊，那外婆就等你。”
挂了电话，我心里轻松了许多。
12
接下来的几天，家里一直弥漫着一种微妙的气氛。
舅妈虽然没再明着说啥，但眼神里总是透着一股不满。
舅舅也时不时地找我谈话，无非是那些“女人要有女人的样子”“别太冲动”之类的说辞。
我听着，心里虽然有些烦，但也没和他们正面冲突。
外婆总是坐在一旁，用眼神给我打气，让我心里踏实了许多。
有一天晚上，我正在房间里整理东西，准备下周去外地参加一个培训。
表弟突然敲门进来，手里拿着手机，一脸兴奋地说：“姐，你看这个！”
我接过手机，屏幕上是一条新闻，标题是“90后女孩独居生活，用智慧和勇气守护自己的小窝”。
我点开一看，里面讲的正是我那天在消防通道里怼舅舅和舅妈的事情。
记者不知道从哪里打听到了我的故事，还采访了酒店的工作人员和保安。
文章里把我描述成一个“独立自主、敢于反抗传统观念”的现代女性。
我看着文章，哭笑不得。
虽然那些事情确实发生过，但被写成这样，感觉有点夸张。
表弟却看得津津有味，还一个劲地夸我：“姐，你这回可出名了！以后我也可以跟别人炫耀，我姐是个网红了！”
我白了他一眼：“你别瞎起哄，这事要是让舅妈知道了，还不知道要闹成什么样呢。”
表弟却一脸不在乎：“怕啥呀！姐，我觉得你挺厉害的，现在这种人太少了，大家都被那些条条框框束缚着，不敢反抗，你不一样，你敢说出自己的想法，活出自己的样子。”
我看着他，心里有些感动。
表弟虽然年纪小，但有时候说的话却特别有道理。我摸了摸他的头：“你这小子，以后肯定比我有出息。”
表弟嘿嘿一笑：“那是必须的！姐，你放心，我以后也会像你一样，活出自己的样子，不让他们那些陈旧观念束缚我。”
我看着他，心里突然有了种强烈的归属感。
虽然我们在这个家里总是被舅妈唠叨，但至少我们有彼此。
几天后，我去了外地参加培训。
培训的内容是关于新媒体运营的，正好是我感兴趣的方向。
我坐在教室里，听着老师的讲解，眼睛一眨不眨。
这次培训对我来说是个机会，也许能让我找到一份更好的工作，离自己的梦想更近一些。
培训的间隙，我给外婆打了个电话，告诉她我这边的情况。
外婆在电话那头笑着说：“夏夏，好好学，外婆等你回来。”
（完）